当代作家——张望

作者: 京视网
发布于: 01/14/2025

张望,中国作家协会会员,重庆市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,重庆市合川区作家协会主席。

张望先后毕业于西南大学文学院、中国人民公安大学作家班,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生学历。上大学期间即开始文学创作,迄今已在国内报刊发表散文1000余篇、报告文学20余部、中长篇小说10余部。出版有散文集《警花情事》,报告文学《乡官的金钥匙》,长篇小说《三个阴谋》(包括《珍邮阴谋》、《彩票阴谋》、《爱情阴谋》三部曲)等。

张望是以散文创作成绩卓著登上文坛的。他的散文独具风格,寓意深远,曾入选20多个文学选集。本期刊发的两篇散文,其中,《母亲的诗》曾入选人教版中学《语文》教材,并进入了庄严的中考试卷,《在心田种上鲜花》曾入选《中国散文大系》、《川渝百家散文选》。

张望现在重庆一所大学从事散文理论研究和散文教学工作。他曾三次应邀出席中国西部散文家论坛并发表演讲,撰写的论文均已入选《中国西部散文家论文选》。

母亲的诗(外一篇)

文:张望

母亲不是诗人,母亲不会写诗。今天,当我坐在宽敞明亮的写字楼里,打开电脑写这篇文章时,我竟忽然觉得,母亲似乎写过一首诗。

十多年前,我上小学。冬天,家乡铺天盖地下了一场雪。风卷着雪花,狂暴地扫荡着田野村庄,摇撼着古树的躯干,把我家的门窗撞得哗啦啦地响。吃罢早饭,我背着书包上学去。刚打开房门,一股袭人的寒气迎面扑来,顿时让我打了个寒噤。咚地一声,我赶紧撞上房门,哆哆嗦嗦地说:“哎呀,好吓人的风雪哟。”母亲从里屋出来,见我缩头缩脑的样子,瞥了我一眼,深情地说:“孩子,风雪吓人吗?不,冬天的门就是风雪推开的呢。”说着母亲快步上前,哗地一声,房门大开,“走,我们上学去。” 

踏着洒满积雪的小路,母亲给我讲了许多有关季节的故事,而且全都和门有关。走到学校时候,母亲有关季节的故事也讲完了,连缀起来,竟成了这么几句:

花朵把春天的门推开了,

绿荫把夏天的门推开了,

果实把秋天的门推开了,

风雪把冬天的门推开了……

我当时并不知道这是诗;但母亲随口说的这些话,竟像母亲给我的身上加了一件御寒的外衣,让我的身子热乎乎的。从此,我天天念着它上学去,再不畏惧风霜雪雨。年年如母亲所说,飞雪送来了春,花朵盼来了夏,绿荫又迎来果实累累的秋……

岁月如流,人生如流,转眼十余年过去。我从大学毕业了,正赶上就业艰难,许多单位下岗分流。毫无门路的我,只得像一只无头小鸟在人才交流中心乱闯,结果半年过去了,依然没有找到一份奢望并不高的工作。

那天,我碰了一鼻子灰,悻悻地走出人才交流中心。抬头望,天空灰蒙蒙,弄得我的心情更加灰黯。既然城市容不了我,我便想到了回家去。于是,我搭上一辆便车,当天傍晚就回到乡下。

乡村的夜说来就来,不一会儿四周就拉起了黑色的帷幕。我站在家门前,仰望长空,星星闪烁。可在我看来,那星星却像在对我眨着嘲笑的眼睛。于是我低头长叹道:“唉,人倒霉连星星都生厌啊。”说完撞上房门,坐在屋内哀声叹气。

母亲从里屋出来,见我垂头丧气的样子,瞥了我一眼,深情地说:“孩子,星星生厌吗?不,黑夜的门就是星星推开的呢。”说着母亲快步上前,哗地一声,房门大开,“走,我们看星星去。”

坐在满天星斗的院坝里,母亲给我讲了许多有关人生的故事,而且全都和门有关。天快亮的时候,母亲有关人生的故事也讲完了,连缀起来,竟成了这么几句:

星星把黑夜的门推开了,

信心把坚韧的门推开了,

坚韧把成功的门推开了,

成功把生活的门推开了……

我当时并不知道这是诗;但不知为何,母亲随口说的这些话,竟像母亲给我的心上加了一件御寒的外衣,让我心里热乎乎的。我虽然未置一词,但我却知道了自己应该怎样去做。

第二天,我满怀信心地回到城市,重新走进人才交流中心。虽然仍然免不了碰壁,仍然免不了失望,但我毫不气馁,终于找到了一份艰苦而又锻炼人的工作。一年后,由于我的敬业精神,我被调到更高层次的岗位,拿到了过去想都不敢想的薪金……

如今,当我坐在宽敞明亮的写字楼里,激情满怀地写完这篇文章时,我才最终明白,不是诗人的母亲在不经意间写下了这首诗。它是母亲用生活的笔,轻描淡写,历经十余年,却最终写成的一首最最美丽的诗。

(本文曾入选人教版中学《语文》教材,并进入庄严的中考试卷。)

在心田种上鲜花

我家的屋后有一块荒地,半间教室那么大。春天,荒地密密地生出些青草;夏天,青草长成半人高的蔓草;秋天和冬天,蔓草变成黄焦焦的枯枝败叶,乱蓬蓬地倒卧在荒地里。母亲对我说:“孩子,这个样子有碍观瞻,你动动脑筋想想办法,改变改变荒地的面貌吧。”那时候,我刚上中学,是个很听话的孩子。母亲这么一说,我就真的动起脑筋想起办法来。
    母亲说这话的时候正是秋天,我也正是在那年的秋天开始动手的。我利用一个星期天,挥刀舞镰,汗流浃背地干,除去那些已经泛黄的蔓草,眼前果真变得洁净清爽。可第二年春天,青草还是不知不觉地钻了出来,悄无声息地遍布于整个荒地。

第二年春天,我下定决心持之以恒。每天清晨天一亮,我起床后的头一件事就是蹲在荒地里拔青草,可没想到青草的性格竟是那样倔强,仍然一茬接一茬地钻出地皮。虽然我隔三岔五从未间断;但稍一懈怠,它就于骤然间长至腿肚高,到了盛夏又繁衍成丛丛蔓草。

第三年,我决定选在冬天行动,而且一不做二不休,要彻底地斩草除根。我先引燃一把火,烧掉那些已经枯槁的蔓草;又用一把小锄头,一锄一锄地翻土,断根。可到了第四年春天,那些蔓草来势更猛,竟像疯了似的直往上蹿。我既感懈怠,又感消极,还百思不得其解。恰在此时,我在课堂上学了《郑伯克段于鄢》一课,读到“蔓草犹不可除”一句,心里也就有点儿释然了。

就在第四年春天,正当我对荒地一筹莫展,心中也有点儿释然之际,母亲终于说话了:“孩子,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?”

我回答道:“古人都说‘蔓草犹不可除’,我怎么还会有办法呢?”

母亲微微地笑了笑,然后爽朗地说:“孩子,在荒地种上鲜花呀,只有在荒地种上鲜花,那些蔓草才没有立足之地啊。”

母亲的话让我茅塞顿开,我立即动手,开始除草、松土,然后浇水、施肥,最后栽上了从山里采回来的鲜花,有春天开花的玫瑰,有夏天开花的蔷薇,有秋天开花的黄菊,有冬天开花的腊梅……从此,荒地变成小花园——那些蔓草真的跑得无影无踪,取而代之的是一年四季鲜花不断,花香不断……

多少年过去,我长大成人,在人生旅途中难免身处逆境。有一次,我因为工作和婚姻的问题遭遇挫折,显得有点儿颓唐,便带着悲观忧郁的心情回了一次家。坐在屋后那鲜花盛开的小花园里,我旋开一瓶酒,沮丧地自斟自饮,借酒浇愁。

母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,她大概看出了我的心境,便一把夺过我的酒瓶,将残酒一点一滴地浇在每株花树下,轻声问我:“孩子,还记得荒地是如何变成花园的吗?”

我不以为然地说:“记得,但那又怎么样?”

母亲像当年一样微微地笑了笑,然后爽朗地说:“孩子,在你的心田种上鲜花呀——那就是信心、勇气和力量,只有在心田种上鲜花,那些颓丧、悲观和忧郁的蔓草,才没有立足之地啊。”

(本文曾入选《中国散文大系》、《川渝百家散文选》。)

文字审核:陈子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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